《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》读记

岁月让人从批判走向了建设


读因

很早前,就想读读一本自传了;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在APP中书架里有这么一本书。

曾国藩,也在历史课本里听过,清朝名臣;曾国藩家书,也如雷贯耳。

看很多人说他 古今第一完人;当然也有很多人不认。总之各种争议不断,这就非常让我感兴趣。



读感

作者,在书中说过:对许多人来说,曾国藩的主要意义证明了一个资质平平的人,在意志力的推动下,可以达到什么样的高度。

第一部分,作者讲了曾国藩是如何从一个愤青变的老奸巨猾的。

这一段,给我的感觉,就是,每个人的成功背后果然都有非常惨痛的过去,和我最近看到的一句话,有些相得益彰 “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”。

这种感觉真的是,从科举入京,本是光宗耀祖,全省骄傲,但是入了凤凰群,也就算不得什么了,再加上性格的孤傲,众人皆醉我独醒,要拯救这江山社稷的宏远,让他更加难以相处,最终也是被敲打的体无完肤。

但我真正欣赏的,还是他能够及时自省,能自我反省到问题所在,自省这件事真的说起来很简单,但是做起来太难,不亚于揪着自己头发把自己提起来。

第二部分,作者叙述曾国藩的家境情况,收入支出,同时也对比了整个背景环境,其他官员等;从所说的方面看,显然是一个清官,但是,这个清官如果分等级,那只能算是那种没有主动贪污行为的清官,为什么做到这就止了呢?为了更高更大的目的。

第三部分,他的迷信与天命;经历了世事变迁,经历了愤青到老奸巨猾,在这乱世中颠沛,必然要有强大的精神力;如同我之前说的,自省是很难的,尤其是纯自省不外乎揪发自提,因此,必然需要外力介入,正如李世民之前所说“以铜为镜,可以正衣冠,以史为镜,可以知兴替,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”;他也是通过外力来不断自省。对于曾国藩的外力,就是这份理学。

最后一部分,就是对曾国藩这些多面多向的总结了;但是这本书,也正如书名,写的是曾国藩的正面、侧面;那他就没有背面了吗?有很多事情还是没有说的,感觉还是以捧为主,并不是那么客观,阐述事实,让大家来评价的书籍。


然后,就是看完书,我自己的感悟吧。有很多点。

第一点,职场。

职场对应曾国藩的官场;只不过我们现在有得选,而他没得选。但正因为是有得选,让更多人去更倾向于做出选择,而不是去探究该不该做选择。在职场中遇到不适应、不理解、不认可的事情,是正常的,这不是我们选择离开的理由;而是在进入一个职场的时候,明确自己的两条线,第一条是上线,为什么选择这里,希望得到什么,第二条是下线,哪些行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。确立好这两条线以后,剩下中间的区域,就是我们可以灵活变通的地方了。

第二点,自省。

自省,真的很重要;尤其是,现在大家越来越在乎别人的感受,反而经常会听不到真话。正如作者所说的:曾国藩的主要意义证明了一个资质平平的人,在意志力的推动下,可以达到什么样的高度。这个高度,就是曾国藩不断自省,不断汲取,不断进化。我们怎么做自省呢?第一点,要善于做一些总结,比如年终总结等;第二点,善于从事来发现自己的问题,我一般是从每次的爆发中探寻问题。(比如与老婆的争吵、与同事的争论、发生的事故等等)

第三点,经验主义。

这也算是我自己的人生观吧,更喜欢尝试、体验新奇的东西。

最后,这本书,不论是从曾国藩的亲身经历,还是作者讲述的一些其他知识,都让我有很深的共鸣感与认同感;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面对这困难,更多的是批判与逃离,现如今,也已经开始走向建设;

  • 我们改变不了世界,但我们可以努力的去影响,影响不了世界,那就影响我自己,影响我周围,我们能控制影响的范围。
  • 我们改变不了所有的规则,但我们可以努力的改变部分规则,开始都是服从规则,努力去影响规则,甚至去制定规则。
  • 区别,只是在于,心有多大,目标有多大,而已。
  • 不要因为改变不了世界,就放弃自己。



片段

序 岁月让人从批判走向了建设

顾与曾这两个人都是体制中人,都并非天才,受尽困厄,回到平实,都经历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的痛苦转变。

其苟且者,知将来之必敝;其知当者,知将来之必因。所谓虽百世可知也。

胡适思想上的一次大变化,也因对柔软与刚强的理解而起。他曾有一段时间深信老子说,“至柔可以克万物”。后来他在美国之后,有次他去大峡谷,看到很大的瀑布,就对韦莲司说,你看,水的力量多大啊,因为水在我们中国人心中是特别柔弱的东西。韦莲司就以典型的美国人精神告诉他,你错了,水绝对不会因为柔弱才有力量,水的力量是因为有势能。

不晓事则挟私固谬,秉公亦谬;小人固谬,君子亦谬;乡愿固谬,狂狷亦谬。

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,无一成不变之小人。今日能知人,能晓事,则为君子;明日不知人,不晓事,则为小人。寅刻公正光明,则为君子;卯刻偏私晻暧,则为小人。

强分黑白、遇事激扬者,文人轻薄之习、优怜风切之态也。而吾辈不察而效之,动辄区别善恶,品第高下,使优者未必加劝,而劣者几无以自处。

曾国藩能成为曾国藩,靠的不是道德勇气,而是精神上不断地自我更新,“前世所袭误者,可以自我更之;前世所未及者,可以自我创之。

大抵任事之人,断不能有毁而无誉,有恩而无怨。体制内的改良者,大都经历过这样的处境,像蔡元培说的锅里的小鱼,”两边煎“。政府觉得你不忠诚,老百姓觉得你是走狗,保守者觉得你动摇根基,激进者觉得你迟滞迂缓。总是两边都骂你,什么好也落不着。


第一编 正面:愤青 与 老奸巨猾

向前无法贡献自己的才智于国家,退后无法很好地营谋自己的出路,除了直接向皇帝上书之外,还有什么办法呢?

权力是官员们的眼珠,是官员们的生命,是官员们的精神支柱,也是官员们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和得到他人尊敬、巴结、攀附的唯一资本。因此官员们视自己的权力范围就如同狗看着自己食盆里的骨头,寡妇看着自己的独子,或者美女守着自己的敏感地带一样,绝不许人触碰。他们可以允许自己无所作为,“占着茅坑不拉屎”,却绝不允许别人在这里有所作为。

对有志者来说,挫辱是最大的动力,打击是最好的帮助。咬紧牙关,把挫辱活生生吞下,就成了滋养自己意志和决心的营养。

曾国藩终于认识到,行事过于方刚者,表面上似乎是强者,实际上却是弱者。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,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退让之人。所谓“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”,“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”。所谓“大柔非柔,至刚无刚”。中国社会的潜规则是不可能一下子被扫荡的。那些他以前所看不起的虚伪、麻木、圆滑、机诈,是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必需手段。只有必要时和光同尘,圆滑柔软,才能顺利通过一个个困难的隘口。只有海纳百川,兼收并蓄,才能调动各方面的力量,达到胜利的彼岸。

第一,他变得和气、谦虚、周到了。第二,他对皇帝,不再那么直言不讳,而是学会了打太极拳。第三,他不再慎于保举,而是“同流合污”了。第四,治军不再一味从严,而是宽严相济。

曾国藩早年是一个典型的愤青。单线思维、唯我独革、愤世嫉俗、矫激傲岸。做起事来手段单一、风格强硬、纯刚至猛、一往无前,因此处处碰壁,动辄得咎。中年以后,曾国藩终于在与世界的战斗中变得圆融了。然而这种圆融不是他本性中所有,是靠不屈不挠的精神从一次又一次跌倒中悟出来的,是从质朴刚子中升发来的。这是曾国藩和别人的不同之处,所以他的圆融是以质朴刚正为基础的,和世俗的油滑机智比,其境界力量不可同日而语。历经千折百磨之后,曾国藩的初心并无任何变化。他的志向仍然是“致君尧舜上,再使风俗淳”。他不再认为通过雷霆手段能迅速达到目的。然而他相信通过浸润之功,日将月就,还是会实现这个理想的。

曾国藩一贯认为,精神的力量远大于身体的力量。行伍出身的莽夫虽有一时之勇,但是没有坚定不摇的信仰。曾国藩要建立的,是一支有信仰、有精神力量的军队,让信仰出战斗力,让精神出战斗力。

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静,静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虑,虑而后能得。

有操守,没官气,多条理,少大言。

征兵主要收淳朴的农民,而且是山农,这是因为中国有句古话:近山者仁,近水者智。“山僻之民多悍,水乡之民多浮滑,城市多游惰之习,乡村多朴拙之夫,善用兵者,尝好用山乡之卒,而不好用城市近水乡之人。”

其实曾国藩一生做事,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,就是做得扎实,做得牢靠。这种作战方式,也是曾国藩独特的人生哲学和思维方式的体现。因此曾国藩打仗的第一秘诀是“稳”,先立于不败之地。军事首重“自固”,就是先要保存自我,然后才能谈到争取胜利。

曾国藩一生打仗不贪小利,不求奇谋,踏踏实实,稳扎稳打。在具体作战规则上,曾国藩的战略思想是“以静制动、反客为主”。不主动出击,总是诱使敌人先来攻他,后发制人。曾国藩反复强调,湘军打仗,不能浪战,不先急于进攻,而是先站稳脚步,等着敌人露出破绽,然后再出手。

以平庸的身体资质试图成为圣人,付出的身体上的代价就是如此。

曾国藩一生反感懒散的生活态度。他认为人之大恶不过是意志消沉、苟且偷生、不求上进,生活上随便潦草,工作上马虎懒散。他说:“大约军事之败,非傲即惰,二者必居其一;巨室之败,非傲即惰,二者必居其一。”又说,“人败,离不得个‘逸’字”,“天下古今之庸人,皆以一惰字致败”。

曾国藩在论为官之道时,说为官者当有五勤:“一曰身勤。险远之路,身往验之;艰苦之境,身亲尝之。二曰眼勤。遇一人,必详细察看;接一文,必反复审阅。三曰手勤。易弃之物,随手收拾;易忘之事,随笔记载。四曰口勤。待同僚,则互相规劝;待下属,则再三训导。五曰心勤。精诚所至,金石亦开;苦思所积,鬼神亦通。”

曾国藩之于后人的最大意义是,他以自己的实践证明,一个中人,通过“陶冶变化”,可以成为超人。换句话说,如果一个人真诚地投入自我完善,他的本领可以增长十倍,见识可以高明十倍,心胸可以扩展十倍,气质可以纯净十倍。愚钝之人,通过自我磨砺,也可以看得透,立得定,说得出,办得来。浮嚣之人,也可以变得清风朗月般从容澄净。偏执之人,亦可以做到心胸开阔,不矜不伐。

道家认为,人通过修炼,可以不食五谷,吸风饮露,逍遥无恃,长生久视,与天地同,成为“至人”“真人”“神人”。佛教则认为人皆有佛性,通过自修,都可以达到不生不灭、断尽欲望的佛的境界。儒家自然也不例外。儒家的圣人理想,其完美与超绝不下于神仙或者佛陀。儒家经典说,所谓“圣人”,就是达到了完美境界的人。圣人通过自己的勤学苦修体悟了天理,掌握了天下万物运行的规律。因此可以“前知五百年、后知五百载”,“明并日月,化行若神”。他的一举一动,无不合宜,对内可以问心无愧、不逾规矩,对外可以经邦治国,造福于民。这就是所谓“内圣外王”。

马斯洛将人的需求分成五个层次。第一层是食色性也,第二层次是安全的生存环境,第三层次是人际交往的需要,第四个层次是功名荣耀、出人头地。最后一个层次是自我实现。所谓自我实现,就是将自身的生命能量燃烧到最充分,把自己变成一个大写的人。

以“完人”为人生目标,确实可以称得上是“取法乎上”了。曾国藩一生成功的第一个要诀,就是立志高远。这一志向,驱动他一生不在小诱惑、小目标面前止步。促使他在多大的困难面前都不苟且,不退缩。促使他“洗除旧日晻昧卑污之见,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,视人世之浮荣微利,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”。


第二编 左侧面:收入与支出

从曾国藩这个个例来看,清代的“低薪制”表面上为国家节省了财政开支,其实惩罚的是奉公守法的清廉之员,方便的是贪墨之徒。俸薄如此,“不取之百姓,势必饥寒”。国家不得不对官员们的“灰色收入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由此使得官员贪污舞弊成为半公开的必然。

士兵们对一个军官服不服气,有两点,一是打仗时你敢不敢冲在前面,二就是看你在钱上头,干不干净。

不过身在官场,你想从始至终片礼不沾是不可能的。因为官员送礼,送的不光是钱,还是人情。你一点不收,就显得你“不近人情”,这不符合曾国藩“和光同尘”的作风,也不利于他与下属建立基本的情感联系。所以在实在拒绝不了的情况下,他会从下属送来的礼物中挑一两样价值最轻的收下来。

那么通过禁止迎送仪式、拒收礼品、约束工作人员这几方面,我们可以看出曾国藩是一个清官,为官场带来一阵新风。但是人们在历数清代著名清官时,很少有人会提到曾国藩,因为除此之外,曾国藩做官还有另外一面,就是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的一面。第一项是吃喝应酬。在官场应酬上,曾国藩并不标新立异,而是尽量从俗。第二项是冰敬、炭敬、程仪之类的“灰色支出”。

综观曾国藩一生,他的为官风格十分独特。一方面,曾国藩确实是一个清官。他的“清”货真价实,问心无愧。但另一方面,曾国藩的逸事中缺少“囊橐萧然”、“贫不能殓”、在官府里种菜吃这样容易涌动人悲情的极端化情节。在中国人眼里,真正的清官,必须“清可见底”,一尘不染,清到成为海瑞式的“自虐狂”或者“受虐狂”,才叫人佩服。曾国藩远没有清到这个程度。骨子里清廉刻苦,表面上和光同尘。这是因为曾国藩的志向不是做“清官”,而是做大事。

以海瑞为代表的传统清官,他们的特点是宁折不弯,只承认字面上的规章制度,而对事实存在的潜规则绝不妥协。所以海瑞拒绝任何灰色收入,工资不够花,不得不在官署之中自辟菜园才能维持生活,而偶尔买几斤肉也能成为“轰动性事件”。然而这样一清到底的清官,只能成为官场上的公敌,无法获得别人的配合。海瑞一清如水,必然反衬出他人的不洁。因此海瑞一生被官场排挤打击,无法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,来办成一些真正有益国计民生的大事。


第三编 右侧面:迷信与天命

许多人对“超自然力量”的迷信,都是源于自身经验。

有人认为,作为“千古完人”“理学宗师”,曾国藩如此热衷风水,似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其实这是一个误解。谈论风水鬼神,是理学家的本分之事。换句话说,“风水鬼神”是“理学”庞大体系之内的一个光明正大的分支。与早期儒学“六合之外,存而不论”不同,理学家们偏偏爱碰“天”“人”“性”“命”“宇宙”“人心”这样的大命题。主要原因有二:一是,理学兴起的原动力是为了与佛教抗衡。二是,儒家学说建立在宗法传统之上,异常强调慎终追远的意义,对祠堂里的那块冷猪肉特别当回事。

今人“格”物,可以站在康德、黑格尔、牛顿、爱因斯坦们的肩膀上。而曾国藩只能站在孔子和朱熹们的肩膀上。孔子和朱熹们当然也很高明,不过中世纪以前的智慧与近代知识体系毕竟不可同日而语。朱熹以“格物致知”闻名,也就是说,提倡通过研究具体事物得出普遍真理。这听起来是很现代的观念,问题是他的操作思路实在太现代了。

和风水说一样,天命说对中国人的影响也是根深蒂固的。中华民族多灾多难,所谓富不过三代,三十年河东,绝大多数中国人终生都在造物的簸弄中颠沛挣扎。对风云之变幻,祸福之旦夕,命运之无常,自身之渺小,体认极深,中国人因此成为世界上命运感最强的民族之一。

中国文化因此也痴迷于追问命运。甲骨文中绝大部分内容都是预测吉凶,六经之首的《易经》,创作初衷本也是追问天命。诸子百家的著作中,理性与非理性,命运与鬼神,神秘的“天”与世俗的“人”,也往往纠缠难分。墨子重功利,不信命运,却信鬼神。老子认为宇宙之玄,是众妙之门。庄子主张要顺从命运,“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”。孔子和孟子都明确主张人要顺从命运。

而揆诸子自身,更让他体悟到天意的难以捉摸。他的一生有太多想不到。二十八岁之前,他考秀才考了七次才成功,考进士也落榜两次,可谓命运淹蹇。在前途茫茫之际,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从二十八岁起,自己的命运又变得出奇的顺利。二十八岁那年,他终于考中了进士,不过,仅列三甲第四十二名,本来没什么希望进入翰林院。据说是因为朋友的苦劝才勉强参加了朝考。结果,朝考成绩却出奇的好,列一等第三名(试卷进呈御览后,又特别提为一等第二名),因此得以入翰林院深造。这在当时,绝对是一个小概率事件。而且,在此后的京官生涯中,仅仅靠动动笔头,写写文章,就十年七迁,从道光二十年得授翰林院检讨,到道光二十九年升任礼部右侍郎,跃了十级,三十多岁就成了二品大员。“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”,这是他第二个想不到。离开北京后,他又遇到第三个想不到:在太平军攻入湖南之前,他从来没想到这辈子还会领兵打仗,并且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大一次农民起义战争中另一方的第一主角。回顾往事,细究天人,曾国藩恍然发觉,人生不过是一股水流,流到哪里,完全是由地形决定的。自己其实不过如一粒豆粒,在命运的簸箕中随机跃动。

他相信,太平天国能不能平,大清王朝还能存在多少年,这些大尺度的事件,不是某一个人甚至某一个集团能够决定的。在这些大事件背后,有着天时、历史、人心等诸多深层次力量,个人所能发挥的作用是很有限的。因此,他要做的,只是在可能的范围内尽自己的能力而已,而不必杞人忧天,将太多无法承受之重揽到自己肩上。

而国家的现状,更让他伤心。他早年立下内圣外王之宏愿,并为此辛苦奋斗了一生。然而在垂暮之年,他猛然发现用尽一生精力换来的“同治中兴”不过是一片虚假繁荣。他遵循圣人之道一丝不苟地苦学苦修,却并没有达到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的理想。他眼看着神州不断陆沉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他以一人之力,无法挽回传统社会积千百年形成的强大颓势。一生的奋斗,最后竟然如拔刀斫水,并不能丝毫影响水之东流。自诩为“好汉”,“平生倔强”的曾国藩在晚年却失去了当年的豪气。悲观和失望成了他晚年生命的主色调。

虽然深信天命,曾国藩一生却很少当众谈论这个话题。他在日记中写道:“圣人有所言,有所不言。积善余庆,其所言者也;万事由命不由人,其所不言者也”。也就是说,虽然天命决定一切,但是圣人们还是要自欺欺人地提倡人定胜天,告诉别人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他们从来不向世人揭开命运难违的悲惨真相,否则,生命这场游戏,就彻底失去了魅力。

“以不言者为体,以所言者为用,以不言者存诸心,以所言者勉诸身”,是皈依了天命说之后的曾国藩的行事策略。也就是说,以天命说来排解心中的迷惑愤懑,以天人感应说来激励自己继续奋斗。

天道忌巧,谦退不争,不伎不求。


笨拙 与 精明

曾国藩的智商不过中等。湘乡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,说是曾国藩在家读书,一篇短短的文章,朗诵了多少遍还背不下来。一小偷本想等他入睡后偷窃。可是左等右等 ,就是不见他睡。小偷忍无可忍,跳出来大叫:“这种笨脑袋,读什么书?!”

积苦力学的经历给了曾国藩独特的启示。他发现笨拙有笨拙的好处。笨拙的人没有智力资本,因此比别人更虚心。笨拙的人从小接受挫折教育,因此抗打击能力特别强。笨拙的人不懂取巧,遇到问题只知硬钻过去,因此不留死角。

中国式思维尚直觉,重体悟,善类比,却轻逻辑。中国式思维最大的弱点是喜欢从整体上、宏观上把握一切,却缺乏严密细致的推理过程。在这种整体论的思维方式影响下,中国知识分子总是大而化之,以一言而括万物。总想找到一个窍门,一下子把握宇宙全部规律,“放之四海而皆准”,小葱拌豆腐,三下五除二,彻底解决一切问题。

中国知识分子的缺点一个是太容易下结论,另一个太容易听信别人的结论。曾国藩却不是这样。因为“笨”,曾国藩在一切知识面前都十分谦虚,不敢稍有成见,不敢带有色眼镜去读书。因为“笨”,曾国藩不想省力,不想借用别人的脑子,每本书都要认认真真,一个字一个字地读。所以他一生视野广阔,无书不读,无学不窥。

曾国藩是一个经验主义者,凡事总愿意亲身经历,亲自体验,乐于尝试,勇于尝试,勤于尝试。他不被什么定论先入为主,总是要亲身尝试了,亲眼见到了,才下结论。